语吹

撞到人要说对不起2


“就是这么回事,”吴邪说,“明天就麻烦你过个生日了。”

“我靠,”听筒里传来一口浓重的北京腔,“丫你小子泡妞儿,凭什么让胖爷给你掏钱!”

“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吴邪道,“什么叫泡妞?我这是正大光明地追求。”

“那胖爷现在就打个电话过去替你说清楚,你丫别怂!”

“这样这样,胖爷!”

吴邪道:“我现在给你送钱去!明天用超了您先帮我垫垫,我回头给您补上!”




他认识张起灵是在初三升高一,也就是他们那个预科班提前的夏令营。


入营第一天篝火晚会,教官让大家进行脱敏训练,每个人自我介绍再表演一个节目。张起灵站起来的时候,篝火旁的所有人忽然都安静下来。张起灵在篝火旁起立,仿佛一尊白瓷菩萨,开口说了一句“我叫张起灵。”

之后大概三秒钟,没有任何下文,接着他就坐下了。



那一刻吴邪恍然觉得,此情此景仿佛段誉在曼陀山庄第一次见到了王语嫣,只不过他跳过了看到雕像的剧情直接快进到遇见真人,当下脑子一“嗡”,只恨不能直接喊出“神仙姐姐”;与此同时他内心却冒出了李云龙的声音,那大哥挽着裤腿捏着帽子,一脸憨笑地对着秀芹大喊:“你早晚会是我老婆!”



那仙女坐在篝火旁边,和吴邪隔了六个身位远,但吴邪看过去,只觉得其余所有人的脸上都打了一层高斯模糊,只有王语嫣的美貌是高清无码的。这不是脸的差距,这是画质的差距。

“神仙姐姐!”篝火黯淡的光影在王语嫣的脸上流淌,穿过纤长的睫毛,顺着鼻梁精巧的弧度,越过温柔的唇峰,流向线条利落的下巴。

“不,这绝对是神仙妹妹!”他长得这么嫩,绝对是妹妹!更重要的是,吴邪想,年纪小的,照顾起来更有满足感。

然后那张高清无码的神仙妹妹脸庞边上就出现了一颗同样高清无码的胖头。一个胖子用力拍了一下神仙妹妹的肩膀,喜气洋洋地道:“小哥,吃串吗?羊腰子买一赠一,100块钱自助全场畅烤!”




高大的榕树冠盖满老街两侧,长长的气生根从树上挂下来,有几根都能碰到行人的脑袋。两边所有的公共座椅上都坐满了大爷大妈。有的在扑着蒲扇乘凉,有的端着茶杯盘着一条腿侃大山,还有的干脆抱着收音机不羁扩音,一条街上此起彼伏的“今日说法”和“去你的吧”。

两边的店面也庞杂多样,五金店杂货铺烟酒铺小餐馆到按摩推拿美容理发,整个社区的居民生活都陈列在此。再往前走一点,一家店铺门口尤其拥挤,一张长凳上架了块木板,几个大爷大妈坐在各式纸壳箱上,围作一圈,更有六七个人在外围站着,一群人指指点点,热闹非凡。

吴邪走近了,就见那小木板中间是在打纸牌,一群老人声浪阵阵,情绪激动,这根本不是四个人的战斗。吴邪一下就看准了其中一个魁梧身型,半蹲下身拿肥腻的屁股对着路中间。

他走过去正要往那腚上来一下,那大腚忽然转过来,露出一张陌生的脸,看着他:“干嘛?”

“……没,大爷,您玩儿您的,我散步。”

吴邪转身走进这家小棋牌室,粉刷的白墙上贴着周润发《赌神》的海报,几个门里传出麻将碰牌的声音,门口柜台没有人,他驾轻就熟地逛向后屋。

原本这棋牌室是没有柜台的,玻璃推拉门一开就是几桌麻将。后来城管开始查赌,棋牌室管控严格起来,胖子就在前屋隔开一进,刷了个牌子写上“社区老年人交流中心”,里间隔开小隔间,城管一来就全店播放“好运来”,大爷大妈齐刷刷把牌和麻将盖上,在桌布上下起飞行棋。




他和胖子也是在夏令营认识的,胖子在那个研学基地盘了个摊子卖烤串,而吴邪由于不满他的烤茄子技术,自己撸袖子拐进了烧烤摊里侧,系上围裙调油加蒜。

几小时的烟熏火燎之后两人顿觉一见如故,一面如旧,一拍即合……用胖子的话说,上辈子八百次的刀山火海生死与共,换来今生的一次坑蒙拐骗吃喝漂……吃喝不愁,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才可以一路走来变成了一家人。

更巧的是,吴邪开学后一次微信定位发现两人还住同一条街。吴邪家属于市里买房较早那一批,小区有些年头了,但是地段绝佳,属于一环路边的老城区,三站地铁坐到中心商业圈,可说是寸土寸金。而胖子正好就在这条老街上开棋牌室,两人一通交流,小时候豆浆都是同一家打的。



吴邪还没走到后屋就在柜台后面发现了胖子。他在柜台后搬了张小茶几,自己坐在小板凳上,拘拘束束地填满了柜台和墙之间的间隙,从外面看倒被柜台挡了个严实。

那小茶几上架着一副围棋,胖子两只手上各捏着一枚棋子,对着棋盘作冥思苦想状。吴邪走到他对面蹲下,道:“你干嘛呢?”

胖子道:“陶冶情操啊,左右手互搏看不出来?”

吴邪指着墙上贴的海报:“发哥在此,安敢造次?小心他桌子都给你掀了斗地主。”

胖子落下一枚黑子,道:“小吴同志,这你就不明白了,发爷和胖爷我一样,都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传人,他传承麻将我传承围棋,井水不犯河水,阳关道和独木桥的十字口儿,我俩也就是抹没抹发胶的区别……钱放这儿吧,你看你还亲自来送一趟,你转个账不就得了嘛。”

吴邪道:“钱明天晚上给你转,我现在来是有要事来找你商量。”




“总之就是这样,我见到他爸爸了。”吴邪一脸严肃。

“哎,这就见家长了?怎么的,他家彩礼要的多?”胖子不以为意。“要胖爷说,你想娶媳妇儿就得下本,不能贪图眼前这点小利,这以后钱不都是你们小两口在用的。”

“你不知道,他爸看起来还没有三十岁!”吴邪说,“不,何止是这样,这还是往大了靠,他看起来简直比你还年轻!”

“嚯,叫声大伯来听听。”胖子喜上眉梢。

“滚。”吴邪没好气地说。

“你不知道整个事情的诡异性,”吴邪脸带忧愁。

那个男人混身上下都写着“我和张起灵不可能在基因上有任何一丝的相关性”,但他偏偏是他爸爸。吴邪觉得比起忧愁张起灵的亲缘关系,他更偏向于是在忧愁自己的岳婿关系。因为这个诡异的张起灵的亲生父亲看起来跟他吴邪本人更加八字不合。

“要我说,这事再正常不过了,”胖子敲着棋子分析,一副围棋圣手的作派,“你不说那个爸爸是个小白脸吗,你再看小哥,这气质长相,他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吗?”胖子捏着一颗黑子,道:“很正常,那种企业家女强人,都喜欢这种弱受小白脸,总裁妈妈看上我,我也奉子成婚……”

吴邪听他越讲越离谱,立刻打断他:“你用啥奉!你有那功能吗?”

他越发头大了,“照你这个算法,他爸爸在我这么大的时候就和他妈妈生下了小哥?这合理吗?这犯法的吧!”

胖子意味深长地把吴邪从上到下扫视了一眼,看得吴邪一阵恶寒,他又捻起一颗白子,装模作样地在棋盘上方晃了两圈,道:“好吧,和你说认真的,很简单,不就是看起来年轻呗,你知道有钱人从什么时候开始美容保养吗?我以前在潘家园有个姐姐,好家伙这姐姐每天搽脂抹粉小腰小腿那个媚呀,胖爷那时候年纪小,天天跟在她屁股后面扭。结果有一天去洗脚城登记,悄摸眼看到她身份证,嘿你知道吗,内阿姨出生年份6字打头的,骗得我这颗少男心哟……要不怎么说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呢,现在这些个医美技术说是长生不老都差不离了……”


不一样,吴邪想。这和什么技术美容都不一样,他那种年轻的感觉,根本不是外表年轻这么简单。他身上的那种精力,那种生命力旺盛的感觉,甚至不像一个结婚生育的人,那完全是一种极年轻的青年人的状态。


但胖子很不以为意地放下了那颗白子,叫了一声:“着,承让了,胖爷又赢了。”

吴邪低头一看,那棋盘上的白子连成了5颗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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